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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州寻年味
■ 陈泰湧
  总觉得现在的春节年味淡了。
  的确,以前的春节,从进入腊月就开始忙碌了,那是因为以前的日子过得比较苦,一年的时间大家都在辛辛苦苦讨生活,甚或背井离乡,那一年到头总要让人嚼一节甜日子吧。春节,在外打工的人应该回家了,家人团聚,杀年猪、买年货,再做一桌年夜饭。忙碌了一年,还是应该享受一下生活,除了吃穿,还可以赏赏花,或者泛舟湖上嗑嗑瓜子儿。
  这就是以前开州人的生活。也可能不是。
  开州城区四周被南山、迎仙山、凤凰山、铁峰山所包裹。开州与我的老家万州毗邻,以其东面的铁峰山为界,翻过大垭口就能看到万州,看到长江。这一座山也成为了千百年来开州人要走出县城到长江的一个阻碍。物资进出难,再难也拦不住人们求幸福的脚步,虽然交通不便,翻垭口很难,然而开州人前赴后继,翻山越岭,开州曾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大垭口,大垭口,开县男儿往外走。”
  在我的印象中,很多年前开州(开县)就是重庆的人口大县,也是农民工输出的大县,据资料,2022年末开州区户籍总人口166.03万人,常住人口119.95万人,也就是说目前差不多还有四分之一的人长年在外工作。亲帮亲、邻带邻,外出闯荡的开州人越来越多,抵达的地方越来越远。他们在外地开餐馆、盖房子、建工厂,开州人的吃苦耐劳也成为了国内知名的劳务品牌。
  开州人的嘴里还常常挂着另一句话:“离开开县城,仍是开县人。”回到故乡,将是他们一生的命题。
  过年,对所有中国人都很重要,而对于那些长年在外打拼的开州游子,尤为重要。春节前我和重庆市新闻媒体作协的部分作家受邀到开州的盛山植物园参加“开州第七届年猪文化节”。
  城里,在家家户户不再为一顿年夜饭忙碌好几天,而是找个餐厅聚一聚,这可能就是我们所说的“年味淡了”最根本的原因,而开州的“年猪节”一年比一年盛大,或许是因为人们能在这里找到记忆深处那原汁原味的“年味”。
  “年猪节”的“主角”就是几头已被斩杀的约克夏大肥猪,已经褪了毛,圆滚滚、白嫩嫩的“胴体”被固定在几辆皮卡车的后厢,披红挂彩,而年猪节很重要一个环节就是全城巡游,这几头猪目测可能有四五百公斤,若要人来抬着巡游,没有“八抬大轿”可能难以成行。
  说实话,很多城里人根本就没见到过这么大的年猪,惊叹连连。但更让人惊叹的还是晚宴:皮卡车后跟着一大群吹打手、秧歌队,以及各种(角色扮演)的人浩浩荡荡巡游回来,大坝子上已经摆上了三四十张桌子,香肠腊肉纷纷登场。香,扣碗儿冒着热气,香,有工作人员给每一桌放了一个铝水壶,那里面装的是酒,香……
  什么是惊喜,就是出乎人的意料,却又有个圆满的结局。当天酒席正酣,舞台上的表演也是激情澎湃,电路却出了问题,整个坝子罩上了乡村里特有的黑,月明星稀,视力可见,但又朦胧不清。
  就是这一次电路故障,反而掀起了现场最大的高潮,“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所有人或站或坐,共同吼起了熟悉的老歌。
  然后焰火表演也提前到此刻,各种颜色的花朵在盛山的夜空绽放,炫目地划过,闪耀着、辉煌着、温暖着人心。
  人人都昂扬着头,一年的劳碌奔波和所承受的压力、委屈此时此刻尽数释放,有人眼角竟然也辉映着闪烁的光,明年,又是新的一年,应该比过去的一年更好的。
  同行的一位小说作家抚案称赞,他说,正在构思一部乡村题材的长篇小说,此情此景正好启发了他,这个场景应该是整部小说的结尾和最高潮部分,乡村并不只有凋敝,留守的乡亲们将日子过得波澜不惊,不疾不徐,乡村的日子也有浪漫和温情。
  和开州区作协的朋友聊天,她说这些年开州的变化是天翻地覆,2007年,重庆直辖市成立10周年,这一年的11月15日午后3时,短促的爆破声响起,一股烟尘冲天而起。随着三峡“移民清库”的最后一次爆破,开县城区的最后一片建筑应声倒下,开县县城成了“开县故城”。因为平湖蓄水,长江水顺着支流倒流,水位一点一点上升,最终将开县县城淹没。三峡成库,开县人在库区边上建设了开县新城。随着城区迅速发展,2016年7月撤县设区,开县成为重庆市开州区。开州区历史悠久,古属梁州之域。秦、汉属巴郡朐忍县地。东汉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蜀先主划朐忍西部地置汉丰县,以汉土丰盛为名。唐武德元年(公元618年)始名开州。但我们现在所能看到的开州县城迄今也不过才17年的历史,新县城的建城时间,在历史的长河中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开州人决定,要厚植文化根脉,把沿湖最好的地段让给“历史”与“文化”。
  如今,汉丰湖边开州故城九街十八巷中的代表,如巴渝民居、老城墙、盛山堂等,以及文峰塔、开州举子园,都次第复建,而在盛山植物园,人们心里的乡愁也在复建。
  (作者系重庆市新闻媒体作家协会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