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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 边 小 坐
■ 谭德成
  端午节前的一个下午,几个年轻人约我去一个叫“半句多”的地方,名字听起来很别致,也很有深意。我没有片刻的犹豫,欣然答应了。
  这是一个小茶馆,是最近才听说的,正冒着热气儿,有人说在乡里,也有人说在城里。朋友说下午就去,我以为是吃了午饭去,他们说三四点钟去,最后是五点过出发。也好,这个过程让我拉大了想象的空间,体验的愿望更加强烈。
  从万州高笋塘出发,过长江三桥,上了江南翠屏山,然后东弯西拐地来到半山深处的崖边。同行的年轻人说“到了”,我有些诧异,“啊,是这里?”下车便四处张望,原来就是一个原汁原味的农舍。小路、水沟、竹林、菜地,还有狗、猫和鸡,在阳光下都懒洋洋的,浓荫下乡趣浓浓。
  茶馆的入口,呈现自然朴实的风格,是三根木棒支起的门框,吊了一块“半句多”的牌子,牌子上的一根野生藤蔓正向上生长着,爬满了灵动诗意。这时,我恍然意识到,隐藏在自然里的“半句多”真是独具匠心。
  走进坝子,依然是简陋的农家样子。晾干的树条拼制成的茶几,有围着圆圈坐的,有连成排坐的,座无虚席,全是城里来的年轻人,在一棵很有年代感的黄葛树下,呼吸着山野甜润的空气,享受甜点、咖啡、水果、瓜子蜜制的日子,青春浪漫的时尚洋溢着花儿一样的芳香。
  我们一行在山崖边沿落座,靠着山,俯瞰大江大湖簇拥的万川水都,顿感城市就像一幅宽幅银幕在眼前全景式展开,每天行走期间的城市,居然如此壮阔、繁盛。那天天气也给力,躲躲闪闪的太阳,落下西山那一刻,赶走了云朵,撩开了面纱,两道霞光像两只孔雀展翅开屏比翼齐飞,一张红彤彤的脸映红的城市倒影,魅力四射,光芒万丈。平时,我们在城市的怀中,而此时此刻的城市宛如在我们的怀中。
  夜幕落下,山风徐徐。一路同行的年轻人,才几杯啤酒,心儿就有些躁动了,就着朦胧烛光的雅兴,目光又移至灯火里的万州。刚才还是一道夕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现在又变成了梦幻的平湖,人间好像在天上,天上好像在人间,南北的两岸星座密集耸立,一江的星空银河涌动,彩虹的舞动光影奔流,闪烁的天际龙腾虎跃。越看越激动的年轻人,起身站成一排,面朝灯火星海,用手机屏拉近画面,连声惊叹无遮挡的视角,光影如梦,流星如雨,云水如烟,沉浸其间的陶醉样子已经飘飘然了。
  接着,按捺不住的心情,尽情释放。有人提议,用“半”字打头,接龙说词组,大家一致同意,把此行推到了高潮。一圈下来,一股子劲儿地“蹦”出了二十多条,一条奖励了一杯啤酒。就时光,半寸光阴、半湖星空、半山明月、半卷书香;就茶叙,半壶茶醉、半生欢喜、半杯情缘、半亩月色;就日子,半枕清风、半山烟火、半桌清酒、半帘幽梦;就景色,半湖夕阳、半坡疏影、半空云飞、半弯新月;就憧憬,半壁江山、半川烟雨、半江渔火、半醉半醒。
  此时此刻,大家都兴致盎然,在大自然里享受着一份怡然和喜悦。听,风在吹,我们也似乎就像崖边的一棵小草,青翠地在晚风中摇曳。有些沉醉,有些忘我,更感恩自然的美丽与魅力。
  夜已经很深了,远处的灯光也暗下来,有些兴奋的心境却没有平静,我们还是有些不舍地离开了。顺着弯弯的山路,听着密林深处的荷田传来的蛙声,穿过灯影稀疏的院落,离“半句多”越来越远。
  山林,晚安!夜空,晚安!
  (作者系开州籍业余词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