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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爱与乡愁
——读朱文科组诗《我的山乡,我的梦乡》
  ■ 田小波
  我不是诗人,更不敢妄加评诗。但我喜欢读诗,读好诗,读那些能让人心灵震撼,没有无病呻吟的诗。
  朱文科的诗,一下把我带入到作者“活在心底里的村庄”。那些难忘的人、难忘的事,一生默默耕耘的父老乡亲。他们的纯朴善良,对生活的执着与艰辛,些许无奈与伤感,涌出诗人的眼眶。那情景,那画面,已烙印诗人心庭,无法释怀,无法抹去。
  诗应该贴近生活,而不应是空而泛而虚的多愁善感。朱文科以质朴的诗语、深挚的情感,拨响我们心弦。“只有狗尾巴草上的露珠知道/这双慈爱的手/常常把黎明抚摸得好痛好酸”“牛背上/春天在竹笛声里拔节/节节都是对叶子的怀念”将父亲的操劳,儿时的梦幻,传递给了读者,让我们的心为之一颤!
  乡土诗的魅力,来自于生生不息的土地的深层,我们的诗人挖掘得越深,诗歌的艺术含金量就越高,也就越有质感。读朱文科的这组诗,可以感受到诗人深入乡土生活,通过细心观察和体验生活,在其中捕捉到诗的灵感;通过去挖掘,让诗歌充满对现实凝重的注视和对精神终极的关怀,让读者真真切切感受到一种莫名的、难以拒绝的感动。如《奶奶》一诗,短小的诗行,浓情弥漫,一位朴素、坚强、任劳任怨、为夫家生儿育女的乡村老祖母形象跃然纸上。
  朱文科在《故土》中写到,“田野里的油菜花/知道二月风何时到达/小溪边的柳树叶/知道三月的阳光会开出多少枝桠”“而新生的每一根白发/都是父亲浸泡的谷芽”阳光会开出枝桠,白发是父亲浸泡的谷芽,这样的诗句,清爽新鲜,简约明了,不枝不蔓,柔美动人。曾祖母的“纺车上的情歌,总是走调/……丝线,越纺越近/日子,越拽越远。”形象鲜活,情真画美,感人至深。乡村的炊烟是“一条倒立的河/滋润了村庄的日子/城里孩子下乡/灶火旁/掉了门牙的老爷爷会告诉他/孩子,你要准备一副钢牙/这里的日子,好长,好硬!”诗人以饱满的激情,用简约清爽的语言来表达诗人对故土的热爱之情,感情真挚细腻。比如《老庙》:“做过戏台,架过批斗场/也做过露天电影院/故事在正面,高潮在背面”老庙的沧桑和无奈,在诗人智慧的讲述中得以呈现,这样的讲述已脱离了单纯历史的还原,脱离了以往乡土诗的单纯写景与状物老套路,从而具有了新乡土诗的意蕴,融入了诗人自身的思考与批判,此“老庙”非彼“老庙”。《村口》:“想起村口,想起儿时的碗口/碗口喂活了一个人/村口喂活了一些人”,“村口”内涵的扩大,给读者以多样的想象空间。
  在诗歌《村魂》中,诗人说:“不用打听,村庄的灵魂躲在哪里/青壮年都走了,那些老人和孩子/肯定找不到,也弄不明白……菜地越种越少,山坡越来越荒/村庄越来越矮,越来越轻/比庄稼还要茂盛的狗尾巴草/夜夜发出忧戚地呼唤/快回来,快快回。”无数乡邻背井离乡,到异乡去打拼,唯有倔强的老人和满怀期盼的孩子,还在像耐旱的狗尾巴草一样忧戚而焦虑地等待,那些游散的村魂,何时能满载荣光归来?读到这里,我的心情异样地低落,多年的漂泊苦旅,想起家中的老人和孩子,让我一时间步履特别沉重,和诗人一样,我们都是亲人走失的村魂,一颗因经年奋争而几近焦脆的心,夜夜在他们的呼唤中疼痛着,因为家园无时不在我们的梦里。
  朱文科善于抓住人物的典型特征,热情地讴歌“父老乡亲”。那些终年耕耘在黄土地上的农民,是农村的主人。他们用辛劳和汗水装饰了一个个成熟的金秋。他们是民族的脊梁,值得我们放声歌唱。写《父亲的手》:“许许多多沉重而粗糙的日子/顺着沟沟壑壑的村庄/蜿蜒到父亲的手上。”写《曾祖母》:“纺车上的情歌总是走调/苍茫雪意飞白双鬓……/窗外青山一天天老去/丝线越纺越近/日子,越拽越远。”写《母亲》:“母亲一年四季很忙/扁担终日压着瘦削的肩/一头系着故乡的炊烟/一头系着我的童年。”还有奶奶、满婶子、梅姐……一群勤劳憨厚淳朴可爱的人,一幅鲜明生动的人物画卷。他还善于从小处着眼,去发现和撷取农村里的小景小物,田埂、小桥、池塘、老庙、黄牛、竹鸟、麻雀等,无不通过挖掘提炼,赋予了灵气,使它们成为诗里熠熠生辉的主人。
  朱文科对家乡爱得愈深切,关心就愈强烈。他看到“青壮年都走了”,外出打工去了,农业生产受到影响,甚至地也荒了。他在《村魂》中忧心忡忡地写道:“菜地越种越少,山坡越来越荒/村庄越来越矮,越来越轻/比庄稼还要茂盛的狗尾巴草……”于是大声地呼喊:“快回来,快快回!”笔底流出的忧患意识令人动容。
  在《两个村庄》中,诗人深情地说:“任何一个村子都有两个村庄/山上一个,山下一个/山上的村庄,祖先挨着祖先/山下的村庄,晚辈牵着晚辈/山上的村庄常常惦记山下的村庄/山下的村庄常常忘记山上的村庄/山上到山下,是一条很远的路/弯弯曲曲,几代代走不完/山下到山上,是一条短短的路/撒一泡尿,就能完成一次升降。”一个古老民族的伦理、美德尽蓄其中,也暗含着对人生的无尽思考。诗人对两个村庄的比喻深情、贴切,对比形象、鲜明,仅开头的两句,就惊爆读者的眼球,有多少在农村生长过的人,谁曾有过这样的思考?对家园的惦念,更多的只是指向活着的人,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们对祖先的怀念已并不强烈,也可能从来就没有思考过,在另一个凄凉的村庄,有无数双关爱的眼睛一如生前还在殷切地看着我们,希望后辈儿孙能香火传递,世代繁衍,生生不息。可是,我们早晚要从这个村庄走向另一个村庄,这段距离,有时近得甚至可以用显微镜观察,因为生就是一瞬间,死无非是一次回归,不论在哪个村庄,亲人们早晚都要团聚,所以诗人才会说“任何一个村子都有两个村庄”。
  有人说中国的诗之所以伟大,是因为有诗意,诗意来源于能打动人,能引起读者的共鸣。诗《四伯母》:“而你直到离开/未曾明白/这条曲折的路为何走不完?”读来怅然若失!字行里有几滴泪,有诗人无尽的怀念。虽然没从他的诗歌里读到很多惊讶的句子,却感受到了诗歌的存在价值是与生活不可分割的。其实这种创作是必须要细致地深入生活,细致的观察、感触、体验,才能嫁接到诗歌里。
  有人说诗是茗,需要慢慢地品,悄悄的悟,才会觉得其中许多值得沉思的地方。《我的山乡,我的梦乡》(组诗)语言质朴而不直白,没有“强作愁”的无奈和做作的陈词滥调。唯细品方使人感慨万千,回味无穷。作者以诗化了的农村生活,而且是传统意义上的诗化,让我们看到一种自然的美,朴实的美,略带升华的美。爱得越深才会为之发愁,挚爱与乡愁是乡土诗两大从古至今不变的主题。
  最后想说的是:乡土诗歌不要偏离世纪生活太远。望作者以后能写出更多好的新世纪诗意的作品。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开州区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