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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草的芬芳,时光的记忆
■ 秋凡
  在乡间的记忆中,艾草是春雨后的诗篇,是夏日门前的守护,是秋夜灶火旁的温暖,是冬日里驱寒的使者。它的味道,如同一位老者,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带着一丝苦涩,却又饱含生命的香甜。
  记得小时候,每到春末夏初,我便会跟随母亲到田间地头,寻找那些翠绿欲滴的艾草。它们总是成群结队地生长,一片片,一簇簇,仿佛是大自然最慷慨的馈赠。艾草的叶片宽大而厚实,深绿色的叶面上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细毛,触感柔软而略带粗糙。每当微风吹过,艾草便轻轻摇曳,散发出一股独特的香气,那是大地的气息,是生命的味道。
  我起初不喜这种味道,觉得太过直接,让人想打喷嚏。母亲则认为艾香沁人肺腑,使人神清气爽。
  童年里,艾草的味道,总与驱邪驱虫的生活画面联系在一起。端午节的头一天,母亲从山坡上割回来一捆艾草,五根或七根的,扎成一小把一小把,倒挂在门前、窗户上,说是能驱邪保平安。傍晚,母亲在盛满水的大铁锅里,放入新鲜的艾草,待水烧开,揭开锅盖,浓厚的艾香,弥漫了整个灶屋。母亲一边兑着洗澡水一边说:“洗了端午澡,一年身上好。”一段时间后,艾草干枯了,母亲将它搓成条,在地坝角落,或是我做作业的堂屋的墙角落,点燃几根艾条,浓浓的艾烟四下飘散,很快就驱走了恼人的蚊虫。原来,艾草的茎叶含有挥发性芳香油,味浓烈,有驱除蚊蝇虫蚁、净化空气的作用。不仅新鲜的艾草如此,连晒干的艾草也有这样的功效。渐渐地,我也闻惯了这烟火的味道。
  离开家乡以后,我才知道,艾草不止有粗犷的烟火味,还有精致优雅的小资味。
  在一些大城市里,随着端午节的到来,艾草的身价也跟着蹭蹭地往上涨。原来菜场两元一把的艾草,摇身一变,变成“端午花束”,价格暴涨。许多商家从馥郁的艾香里,闻到了艾草产业带来的“钱包鼓鼓”的味道。他们把艾草做成精美的花束,把艾叶制成精致的香囊,与粽子组合售卖,做成百元到数百元的“端午安康”的花篮,美其名曰:“送长辈,孝敬父母!”
  在江浙沪一带,当地人对鲜嫩的艾叶有种莫名的敬畏与珍视,他们将它做成美食,拉满了节日的仪式感。每年清明节前,他们将新鲜的艾草熬制成汁,和糯米粉揉在一起,包入自己喜欢吃的馅料,做成各种口味的青团。吃上一个,竟有回甘在唇齿间弥漫,三分微苦,七分香甜。我十七岁那年到上海,第一次吃到青团时,大为惊叹,原来艾草竟是一种药食两用的、充满“色香味”的植物,既可以作为菜蔬食用,也可以制作糕点增加色香。
  艾草,在古代文人笔下有“香”与“臭”之分。苏轼赞其香气宜人,而屈原、白居易则贬之为臭叶,更偏爱兰花的幽香。
  然而,艾草被誉为“医草”,其药用价值远超兰花的观赏性。
  在《五十二病方》中已有记载,晒干后制成艾绒用于艾灸。《孟子》提到“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本草》亦称艾叶可治百病。从医院针灸科到养生馆,艾香四溢,成为独特的标志。艾灸已成为家庭保健的常见方法,使艾草的自然清香更加醇厚持久。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艾草的味道始终没有改变。它依然是那个味道,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味道。有人说它香,有人说它臭,但无论如何,艾草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为这个世界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如今,每当我闻到艾草的味道,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暖流。那是对家乡的思念,是对母亲的感激,也是对自然的敬畏。艾草的芬芳,已经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生命里,成为了我永远的记忆。
  (作者系开州区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