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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真情人间
爱如月光
  ■ 向萍
  又是一年中秋到,月亮早早爬上了枝头,阵阵微风吹拂,捎来缕缕沁人心脾的桂花幽香。我驻足阳台,沏来一杯红茶。茶几上摆放着各式精美的月饼,音响里朗诵着“吟诗中秋”。我顺手捻起一块冰薄月饼,细细品尝着它的美味,满屋子氤氲着浓浓的中秋情怀。
  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想起有着“父亲味道”的月饼来。
  小时候的八月十五,街坊邻居品的不是月饼,而是糍粑。糍粑是用糯米制作而成,挑选上等糯米浸泡后搁蒸笼里蒸熟,再放在石臼里捣至绵软柔韧,再趁热揉成大大小小的圆饼,就这样,黏黏的、软软的、白白的、圆圆的糍粑,就是我们记忆中的“月饼”,而“父亲牌”的糍粑月饼,味道更是无与伦比,堪称一绝。
  看父亲煎糍粑,简直是一种享受!只见父亲把白色的糍粑放在铁锅里,抄起锅铲,反复翻转,遇热后的糍粑,变得软糯起来,稍不注意,这些糍粑“兄妹”,就会你粘着我,我粘着你,紧紧抱成一团。旋即,父亲又换成易操作的筷子,把糍粑一个个快速掰开,边掰边煎,直到煎得个个白里透黄,宛如给它们穿上了一层薄薄的黄盔甲一样。随后,父亲把红糖放进冒着油烟的锅里,加速翻炒,红糖从块状变成水溶状,继而炒成可以牵成缕缕晶莹的丝状时,再放进姜丝、撒上芝麻,让煎好的糍粑在红糖里“打滚儿”,搅拌均匀后盛出来的糍粑,穿上了一件枣红的糖衣,白里透着红,红里泛着黄,咬上一口,红糖拔丝在嘴里呼哧哧地响,脆里透着软,甜里透着香,那味道,简直美极啦,至今还残留舌尖,念念不忘。
  父亲命苦,在他5岁的时候,我的爷爷奶奶就相继病逝,父亲被寄养在他的舅妈(我的舅奶奶)家。舅奶奶家里本有7个孩子,在那个差饭吃的艰苦岁月里,父亲受的苦可想而知。
  依稀记得,我小时候每年的中秋前夕,恰逢舅奶奶的生日,父亲无论多忙,都会亲自到铁桥镇万塘村的山顶上,把舅奶奶接到家里住上一段日子,少则十多天,多则一个月以上,年年如此。
  舅奶奶来我家做客的日子,父亲每天想着法子给舅奶奶做好吃的。记得儿时家里经济条件也很拮据,但父亲隔三差五称来瘦肉,剁成肉泥,蒸成“汽水”(开州一种美食)端到舅奶奶的跟前。
  每每闻着那股诱人的“汽水”肉香,我站在一旁直吞口水。因为像这样的待遇,我们5姊妹只有在每年的生日里可以破例享受。所以,我经常在一旁“望嘴”。偶尔,父亲也会给我舀上一小勺让我“尝尝鲜”,然后语重心长地给我说:“幺女儿,你还小,以后要吃的好东西还多得很,舅奶奶老了,吃一回算一回……”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懂事地转过身,不再“望嘴”,跑一边玩去。
  父亲在59岁那年因患重病离开了我们,临走时,他拉着我妈妈的手千般叮嘱:“以后每一年还是要接舅妈来耍,你要帮我报恩……”
  父亲去世后好几个月,家里人都不敢把这个坏消息告诉给85岁的舅奶奶。舅奶奶知道这件事是半年后,她当时就哭晕了过去,后来就变得有些神志不清,她的嘴里,老是重复着一句话:“明祥呢?我的明祥呢?”舅奶奶念叨的是父亲的名字。
  不久,舅奶奶也去世了,或许,她和父亲又重逢在另一个世界里,父亲依然会给舅奶奶奉上他最拿手的喷香“汽水”。
  …… ……
  我站在窗前,久久凝望夜空,银盘似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边,皎洁的月光一倾而下,周遭变得宁静而祥和,月亮的清辉从窗口透进来,轻柔地包裹着我。今夜,虽然再也尝不到父亲味道的糍粑,但父亲的爱,像极了那月光,那么温和,那么温暖,那么温馨……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