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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不散精典永续
    精典书店创始人杨一(左)和传承人李晖。

  作为重庆最老牌民营书店的精典书店,近日以一元钱的价格易主,引发了全国书店业的关注。今天,我们邀请60后的精典书店挚友、70后的精典书店传承人、00后的热心读者,来聊聊他们与精典的故事,以及新精典书店的远景规划。
  书店是爱书人的精神庇护所,也是诞生传奇的地方。我们期待未来的精典书店,能给这座城市制造更多传奇。

——编者


  1像乡愁一样站在街角马拉,60后媒体人,专栏作家
  一块钱

  “马哥,我决定关闭精典!”
  那天接到杨一这个电话,他要关书店门。
  其实,我早就想他“叛变”书业了,退下来专业喝茶、聊天、养生。
  开店难,关店更难,特别是要对得起精典几代读者。
  过了几日杨一说,我想到一个最好的方案,就是一块钱,把精典卖给新山,新山以后如果再卖给下家,也只能是一块钱。
  新山书店店主夫妇,当年就是在精典看书时,顺手谈的恋爱。
  这一招,太妖娆了,也只有一哥想得出来,我戏称为:“净身”出户,精典永续。
  两句话
  “愿读书人富有,愿富有人读书。”
  1998年,一哥下海淘到第一桶金后,也有点烧包,就决定开一家书店,还在书店门口挂出这句杨一语录,堪称精典第一定律。
  前几天他微信又提到这两句话,有感于一个豪宅楼盘,在样板间里面硬是找不到书房和书的影子,感叹26年的精典算是白开了。
  讲真,读书人很少富有,富有人读书的也不多。
  三个店
  精典的三个店,我最喜欢的,还是民权路第一个店,也可能是最喜欢年轻时的自己吧。
  有点像我们存钱买的第一套房子,面积最小,也最有爱。
  小得有一次我一转身,就碰落几本书。小得店里没有办公室,一哥就在附近一个家属楼底楼租了一个客厅,带两间小隔间。一哥和美丽的岳姐分坐其中,埋头写订单,收报表。我只要路过,就拐个弯进去看看他们,卖书为生,相依为命,我也晓得了啥子叫夫妻店。
  书架是他们最多的家具。
  四川大学
  一哥是1979级的,比我高一级。去年底他在精典主持的最后一场活动,就是我的新书《口述重庆——从母城到江湖的民间生活史》分享会。会上得知,他们川大数学系79级的40年同学会有好多段子和前史,还出了几个院士。我一个“数学白痴”,都觉得不编一本书可惜了,主题和书名都给他们整好了:《共轭复数:暴力和智力的数学青春——川大数学系79级回忆录》。
  五个字
  精典书店后门一面墙上,一哥贴了我的一首小诗《书店》(见文尾):
  精典三个店中,可能只有前面两个店,最符合“像乡愁一样”这五个字。
  你只要路过,顺便拐个弯就进去了,因为它“像乡愁一样站在街角”,也像川大数学系一样站在成都。
  六零后
  西师1979级有一个天才诗兄王苹,把希腊大诗人埃里蒂斯《俊杰》和济慈的诗风打成一片,写过一个组诗《饥饿的诗国》。毕业时,交换诗作,给我在纪念册上抄过几首。
  “饥饿”是我们60后的代名词,精神和物质双重饥饿,就是没得吃,没得书。
  60后心灵的处女地上,没有一本好书,这也可以说明一哥长大了为什么要开办书店。
  七本书
  有七本书,让我印象深刻。最初的精典,小得有一次我一转身,旁逸斜出,就碰落几本书。
  摔在地下的有本书书脊右上角摔破了一点,我就买下了它——《外国建筑图典》,巴掌大的开本,标价78元,半截砖头厚重,像贵族,所以一摔就坏。
  记得一哥多次跟我说,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应该把一本书,和结婚证一起发放给每对新人,这样离婚率都要大幅下降。这就是沟通大师皮斯夫妇成名作《为什么男人不听,女人不看地图》。
  《一双绣花鞋》作者况浩文先生是我们共同的朋友。“绣花鞋”很有名,但很少有人晓得,它从手抄本变成小说正式出版,是一哥赞助的。
  科普作家、翻译家暴永宁翻译的伽莫夫《从一到无穷大——科学中的事实和臆测》,是数学专业的一哥和“数学白痴”的我,都共同喜欢的“葵花宝典”,他说这本书在精典卖了几千本。
  还有,逛了好多次精典才拿下的《加缪全集》。一哥大学同学汤小明做的二渠道书《穷爸爸、富爸爸》,风靡一时,继“智商”“情商”后,引进并普及了一个“财商”理念。
  第七本,《世界的书》:三联版这本书的开本和重量,是《外国建筑图典》的四倍,像一本800多页的火车时刻表或重庆黄页电话号码簿。
  爸爸
  四年前,重庆洪水,我写了一首70行的诗,诗的开头,借我看到精典公众号发的一张照片起坎:精典少东家宸少爷和爸爸,站在书店临街第二层楼梯上查看水情,一层全淹。两人神情、轮廓和身影的节奏,一看就是亲生的。
  宸少爷说:我们这个书店,确实是好多人的一种回忆,爸爸对书店确实很不舍,我虽然离得很近,但是体会不到太多他那种感情。
  九张机
  《九张机》是宋词一组9首无名氏小诗,从“一张机”唱到“九张机”。“张机”即“打开织机”或“展开织梭”。说起织机这种事,杨一夫人岳姐是正牌专家,岳姐毕业于上海华东纺织工学院。
  岳姐就有“九张机”里“穿过一条丝”的手上功夫,一哥给我讲过,当时他在人民宾馆上班,她在市纺织职大教书。有一天,大渡口区一个针织厂接了一个北欧的外贸订单,样品非常复杂,厂里一直做不出来,就托人找到岳姐。岳姐去厂里看了一下那个外贸样品,然后找了一个最好的工人,坐在织机前面,从一张机到九张机,她就站在旁边比画、指点,就做出来了。
  一哥当时在旁边全程学习。由衷感慨:这一次,我真的很佩服你岳姐了。
  十年
  16年前,应一哥之邀,我友情主编了《1998—2008精典十年纪念集》小册子。《书店》那首小诗,就出自其中。当时印了几百本,读者在店门小桌上免费自取,现在已成稀见古本。
  上次我编完《十年》,就有一种黄金十年过去了的感觉。想不到精典又坚持了16年,26年书香流动的盛宴,走到今天。
  一代一代的读者语丝,可能是杨一最大的动力,他视之为互相成全:
  “我和妻子就是在精典书店相识认识的,那时精典书店还在解放碑,我们伸手触及到同一本书。”
  在这个城市,伸出两只手,触到同一本书,是百年修得的福气,既是金光闪闪的正义,也像侧方位停车一样的艰难。
  有一种书店像乡愁一样站在街角见证着我们为书而生、被书所伤的青春、中年和向晚在别的地方,在远方它可能叫城市之光,叫诚品,叫季风叫学而优,叫博尔赫斯,叫先锋在重庆,这样的书店,叫精典。
    传承仪式上,读者挤满了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