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前夜，恰逢欧洲杯小组赛C组第二轮比赛，丹麦对阵英格兰。
　　那天下午，老同学薇给我发微信问我看不看足球赛？我回复她：“肯定会看。”她说：“想想我俩都是奔五的妈妈桑了，还揣着一颗热烈的心追欧洲杯。”
　　这句话戳中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根神经。记忆回到了那个蝉虫啁啾的暑假，那是被越位球、定位球、任意球、角球、点球填鸭式塞进我大脑的夏天。喜欢看动画片的我被表哥和表弟强拉着看枯燥乏味的足球比赛。表弟说，你不爱看足球比赛的原因是看不懂，我们教会你。年少的我，或许还没看懂足球这项运动，但我记住了表弟如鲜芽般稚嫩的脸庞，那新月般澄澈而又笃定的目光：“姐姐，相信我，我一定会去很大很大的足球场踢足球。”那一年是1988年，我10岁，表弟8岁。
　　那时，电视机靠伸出来的触角接收信号。也就是那一年的夏天，在地球的另一端，一个叫慕尼黑奥林匹克球场的地方，第八届欧洲足球锦标赛举行。那一年，年仅24岁的荷兰前锋范巴斯滕一记“零角度进球”缔造了足坛神话，而我得知范巴斯滕的壮举已是3年后。
　　初中的时候，坐我后排的男生也是足球迷。他买了一张世界地图，只要有足球比赛，这个男生就会在世界地图上找到举办的城市作上标记。那张被标记了各种颜色的世界地图，早已成为他心中为之奋斗的人生航图。那一年，代替南斯拉夫出征欧洲杯的丹麦球队一路过关斩将，最后续写了丹麦童话，荣摘桂冠。那个后排的男生，3年后考入北京体育学院。那一年，我的表哥全家移民温哥华，我考入师范学校学习美术，曾经年少的“铁三角”看球组合，也在那一年解散了。
　　我读师范学校的那几年，正是国足蓬勃发展的那几年。四川全兴、上海申花、北京国安、山东泰山、大连万达……那时的重庆还没有直辖，我常常和一群男生在教室里围着一台九英寸的黑白电视机为四川全兴呐喊。我从师范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当地一家银行工作，参加工作后的第二年，表弟以全县前三名的优异成绩考入北京一所985大学。
　　时光煮雨，岁月经年。2004年，里斯本光明球场，大帝雷哈格尔创造了希腊神话。那一年，我们在朋友的家里看欧洲杯决赛，当我们为葡萄牙流泪的时候，那个腼腆地递给我纸巾的男生成为未来无数个夜晚陪我一起喝啤酒、吃烤串、看球赛的人。
　　曾经的小小罗已然成长为葡萄牙的国民偶像C罗，前几天看欧洲杯F组小组赛葡萄牙和捷克的第一次交锋，39岁的C罗依然在球场上奔跑。
　　往昔如烟，我们回到今天这场比赛，当比分僵持在1:1的时候，比赛第92分钟，替补上场的小孔塞桑一记绝杀将比分锁定在2:1，葡萄牙迎来首战告捷。当C罗伸出双手和小孔塞桑紧紧拥抱的那一刻，我流泪了，那个曾经追着老爸（老孔塞桑）要C罗签名的小屁孩终于赢来了偶像的拥抱，这一瞬间不是英雄迟暮，而是一种传承。
　　那天和薇讨论足球赛，我们聊到爱神埃里克斯，还有土耳其的教练蒙特拉……他们奔跑在绿茵场上的时光，何尝不是我们青葱岁月的记忆啊！
　　那个曾经给我递纸巾的男生现在依然在陪我喝啤酒、看球赛。那一刻，我恍然明白，奔五如我依然守着最深的夜看足球赛，或许那些在记忆里留下的每一场比赛，曾经都温暖了炉火旁的闲暇时光。而现在，我们追着看足球比赛，真的是一种情怀，一种怀念，怀念那个啃着冰棍盯着黑白屏幕的夏天……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