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拴住年尾巴
■ 向萍
  小时候,最盼过年,过年有“全身新”,过年有“满嘴香”,过年不挨骂,过年还有压岁钱……当我们过得兴高采烈,过得忘乎所以,任性了几天后,似乎还没耍尽兴,转眼间,元宵节就不请自来了。
  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是我们小孩子最不愿意过的节日。因为元宵节一到,就意味着整个年真真切切地离我们而去。年的离开,更象征着那些好吃好玩、悠哉乐哉的神仙日子即将作别,我们将重新回到简简单单、清清淡淡、缝缝补补、忙忙碌碌的寻常小日子。
  元宵夜,火龙送年记忆犹新。每年的元宵夜,铁桥老街锣鼓喧天,火龙飞舞,仪式感满满。一群舞龙人,光着胴胴,穿着及膝短裤,头戴草帽,举着龙灯,奔跑而来,他们从上街跑到下街,从下街跑回上街,循环往返,不亦乐乎。圆圆的龙宝,被人高高举起,龙宝面朝龙头,上下左右,挥来舞去,龙头在它的“挑逗”下顺势移动,摆出各种姿势,火龙随着龙宝上下翻飞,时而黄龙摆尾,往复盘旋;时而龙头摇晃,翩跹九天,时而吐舌扮怪,诙谐有趣,仿佛给目视它的人们道喜或告别。大街上,男女老少,追随如织,嬉笑着、奔跑着,打铁水,溅火花,元宵之夜的青石板街,火树银花,欢呼沸腾,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舞龙活动结束后,火龙被送到老街下河坝。岸上,人们早已点起了香烛黄纸,红烛闪闪,香烟袅袅,远远地看着龙灯被点燃,人们虔诚鞠躬,念念有词,捧着残灰,慢慢放入南河,一边祈祷,一边送龙归宫……
  满心欢喜看完元宵夜的压轴节目,回到家里,一家人围在温暖的地火炉旁,我的心情开始莫名失落起来,耷拉着脑袋,什么话也不想说。
  “怎么不开心呢?”老爸从地火炉里摸出一把烤得香脆脆的花生,递给我。
  “年又过完哒。”我嘟起小嘴,低声嘟囔着:“要是天天都过年,多好啊!”
  “没关系的,找一根绳子来,把年尾巴拴住,记得哦,明早要早起,一定要赶在天没亮之前……”老爸说得一本正经,神情淡定,他强调,只要拴住了年尾巴,年就不会走。
  我信以为真,起身找来家里最粗的一根绳子,搁在床头边,反复提醒老爸,早点喊我起床拴年。
  那一夜,反反复复,辗转难眠,迷迷糊糊中,我似乎看到了年,年虽然长得怪怪的,但样子并不似传说中那样凶猛。它拖着一根长长的尾巴,踱着方步,轻盈灵动,渐行渐远,我拿起绳子,飞快地追赶,最后在老爸的帮助下,终于拴住了年的尾巴,并牢牢地将年拴在了一棵硕大的黄葛树上……
  “快点起床,懒虫还在睡,年都跑远了……”睡眼朦胧中,老妈急促的喊声打断了我的美梦。
  此时,天已大亮,老爸早已出去忙活计了,床头的那捆绳索,纹丝未动。我暗自抱怨睡懒觉误了大事,看来,年没拴住,年真的走了。我唯有无奈地掰着小指头,又开始慢慢数着盼着下一个年的到来。
  如今,再也不用拴年。因为,天天都是过年!
  (作者系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开州区作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