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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榨井坝
■ 谭德成
  秦巴古道旁的开州榨井坝(大进镇),坐落在四面青山耸立的一块洼地里,千百年来云飞雾绕,山涧淙淙,蛙鼓鸟鸣……
  这儿是四十多年前我短暂工作过的地方。清明节回到这里,怀着思念去寻拾足迹,感觉像是走进了一片陌生的土地,眼前是一幅颠覆了记忆的长卷。起源于几家店铺,从百年风雨中走过来的大巴山小镇,已是一座生机勃勃的小城。穿流而过的小河悠悠地流淌,横架的廊桥风姿绰约;街巷的两边,喧闹的店铺,巴山风情淋漓尽致;通往乡村的山路已经网络化了,走出小镇就是通达秦巴山脉的高速公路;雨后的彩楼,更加迷人,在云雾里逍遥,隐隐约约地依偎在乡间。走着看着念着,小镇的风景像梦幻一样摇曳在春风里。
  上午十时许,来到一个当年就冠名为“红旗”的村子。登上高高的巴渠茶岭,绿荫的座座峰峦,被风儿掀开层层叠叠的细浪。深处的人家,白云里走来一群采茶的巴山妹子,惊艳万亩茶山,灵动的眼睛,灵巧的双手,一枝一芽满是情,还时不时地唱起喊山谣,或歌或舞,手挽手地沉浸在茶语声声响彻千里之外的自豪里。极目远眺天际线上的天宝寨,让我想起了往事。20世纪80年代中期,我在远山的那一边驻乡工作,宣传贯彻中央农村政策精神,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白天与山民同劳动,晚上举着火把在院坝里宣讲精神。从边远的村落回到乡上机关,要翻几座山,越过几道梁,一路徒步行进叫苦不迭,希望总是写在明天的期待中……
  现在,可谓“天翻地覆慨而慷”。之前,去过一趟,山依然是山,秃头的山顶戴上了绿帽;水依然是水,由混浊变成了清澈,散居高山的村民搬进了集居的新村,欢声笑语洒满山山岭岭。
  离开这儿时,天空突然放晴,青山如黛,行云若水,彩旗招展的茶山路,漫步走向诗的远方……
  转眼又到了长城村的“村丰里”,远远地听到了山谷的河水吼声。循声而去,山里正在盛开的油菜花,一弯又一弯,一槽又一槽,美不胜收。就在这片花谷底,深藏的人家,缓缓地升起了炊烟,看见了人间烟火的田园,人间烟火的村落,闻到了人间烟火的腊香味道。还是当年在这片土地上吃的那些饭菜,鼎罐饭、土豆丝、红苕粉、玉米糊、腊猪脚,看着一盘盘端上桌的美味,一行人眼睛都发亮了,咽着口水,埋下头就嗨吃起来,不一会儿,餐盘一个个清空,人人都说肚皮就要撑破了。更有人说,当年在缺吃少穿的日子里,这叫打牙祭,而今这是原生态食材的美餐。不同的年代,不同的心境,吃出了不同的味道。
  走出这里,经过一段长长漫水道,车子冲碾的水浪像两片飞翔的翅膀,插在车身两旁,仿佛随时要飞上蓝天。
  最难忘的是心心念念的杨柳村。没去前有种种美好向往,总是与江南连在一起,可能会有湖泊、水库、河堤等等。到了那地方,完全不是想象中的样子,原来这里是海拔千米以上的高山,伸长脖子就能看见四川境内的“巴山大峡谷”。溯源杨柳村名来由,杨柳村原党支部书记说,很早很早以前,相传村子里的一口古井边长了一棵杨柳树,后因水枯井干,杨柳树也随之夭折。再后来口口相传,便用杨柳作为村名,暗示着大山里的人也向往着浪漫。一走进村子,太阳就躲起来了,山雾突围过来,像风又像雨,蒙蒙地飘洒在面前。名副其实,真有浪漫的情调了。山坳里的民居一字排开,靠着山沿着路,门楣窗棂烙下深深的大巴山传统元素,又不失当今流行的风尚。傍晚时分,花前月下的老人们谈论着他们的幸福,笑开的岁痕像朵花,都夸政策好,派来上山帮扶干部像家人一样亲,天天在一起。夜幕落下,万籁俱寂的村子里,闪烁着一路灯光,迎接踏着月影牧归的家人。
  翌日清晨,一轮红彤彤的太阳从天边升起来,群山峻岭逶迤起伏,蜿蜒的山路人欢马叫,还有山谷里传来的铃铛声声……
  (作者系开州籍业余词作家)